[柯南]叫你不接电话 作者:J南先生 文案: 起因是我做了一个关于降谷零的梦,他不接我电话 降谷零的债,安室透来还 是黑方透x女主 小 心 女 主 角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间桃子,安室透,波本 ┃ 配角:江户川柯南,冲矢昴,赤井秀一 ┃ 其它:名侦探柯南 一句话简介:为了迫害柯南而存在的透她文 立意:做人不能太自以为是 第1章 叫你不接电话 “藏得还真深啊,白兰地。怎么,ICPO没有叫人来救你吗? “哎——你是这么认为的?证据呢?我可是姑且还和你一样是有代号的呢,Gin。” “哼,你已经被你的同伴出卖了,还要再继续挣扎下去吗。” 冷风,悬崖,海浪的潮声。 白间桃子低头呢喃了一句什么,忽然发狠地扑向枪口,作势要抢。琴酒眼神一凝,下意识扣动扳机,子弹喷出,撞在她的胸前,血迸飞了出来。 白色的马自达从远处疾来,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安室透惊恐地看着女人踉跄着向后仰去,被碎石绊倒,猛地坠向黑暗的海渊。 最后,她似乎看了过来。 在头脑的一片苍白中,安室透只记得她脸上露出的那抹笑容。 >>> 两个人认识的契机是,在不知道对方是同僚的情况下,成为了邻居。 白间桃子爱吃,更爱吃好吃的。所以她成功被隔壁屋饭香吸引到,像贪嘴的猫一样经常隔着阳台盯着对面。 过年的时候日本人姑且有邻里送礼的习俗。那次安室透敲门送过来做多了的年节菜,白间桃子毫不吝啬发表了长篇大论的夸奖,并且连芹菜也夸了进去,顺利收获了邻居好男人的好感度。 一来二去,大家都是成年人,一餐晚饭一杯酒,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 真正交往还是因为他们在职场上碰面了。 安室透查不出白间桃子的身份,一直没能放下戒心。相反白间桃子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为美妙的料理所倾心。 他以为她不单单只是个兼职保姆,她只是把他当厨师。 而在职场见面还是靠贝尔摩德引荐。后者和安室透关系勉强算要好,而白间桃子是贝尔摩德难得满意的后勤。在酒吧碰面时安室透挑眉哦?了一声,白间桃子则是非常没有惊喜感地棒读了一声哇。 经过一次床上的妖精打架后,安室透拿出一半的认真提出交往。 “白兰地…没想到你会是烈酒呢。” “说什么话呢,我可是甜甜的白桃白兰地哎。Rio喝过吗?我是甜~甜的白桃白兰地,才只有4.5度的微醺喔——透君要试试看喝我吗~?” 低笑一声,安室透握住她比划着数字四的手亲了亲。 “很甜。” 三观合适,条件合适,身份合适。 两个人越走越近,从邻居的关系光速变成了同居的关系。 安室透在组织里大部分任务是与情报相关的。白间桃子和他不太一样。她对电脑类不怎么擅长,倒是看起来娇小的样子,体力却很不错。 如果组织也有部门之分,那么白间桃子就是属于后勤部门。 负责清理组织的杀人现场,并且招来组织埋藏在一般人之中的底层人员,大家一起搬尸体,裹水泥,投入东京湾。 贝尔摩德那次的引荐,就是因为安室透才接触杀人这一块不久,对打扫工作不太熟悉。 “桃子杀过人吗?” “清理嘛…总的来说就是工作干得很杂?不过工资很棒哦——每年都可以带透君去夏威夷度假呢。” 安室透对杀人没有特殊的感触。 在进入组织以前他是情报贩子。而且是为**与地下钱庄服务多的糟糕类型情报贩子,每一份情报卖出去就等同于夺人性命。这种自觉他还是有的。 那种为了利益而贩卖错误的情报害死无辜的人的事,他也不是没有做过。 只不过是从借别人的刀变成了自己动手而已。生命这种东西就像是风,吹过去,消失了,没有了,世界还是一样在运转。 白间桃子进入组织的契机很简单。兼职保姆的时候撞见了组织的杀人现场,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笑着说出希望帮他们打扫现场,所以之后得到了一份长期的打扫工作罢了。 这个世界有77亿人口,死去那么几个和不经意间踩折了草屑一样,根本不值一提吧。 说到底,他们都是自我利益为上主义者。在这点上倒是格外般配。 >>> 认识的第一年同居。认识的第二年结婚。 白间桃子一点都不遮掩,甚至每次接到任务时都要和别人炫耀一番无名指上的钻戒,故意让别人来问。 “啊——你说这个呀?因为我结婚了嘛。对方是个好男人哦!波本威士忌你认识吗?要是遇到的话记得帮我看住他不要出轨哦——” 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弄不清这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偶尔回日本的贝尔摩德知道时流露出几分惊讶,随后意味不明地笑了。 “结婚——是去区役所了吗?还是说只是一个象征?” “你在说什么呢,当然是已经递交了婚姻届啦。” “真是有幸福的生活呢,桃子。” “人就是要在什么状况下都尽可能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不这么认为吗,莎朗?” 白间桃子总有自己的道理。 而安室透总是纵容着她。 作为女朋友的白间桃子很任性,作为妻子的她任性度只增不减。 搬运尸体的时候聊到等会儿马上去游乐园约会吧还算是小事,有的时候还会在收拾现场前报警。 “不会很刺激吗——因为你看——这是在考验我的工作效率喔——” 她就像个赌徒,博弈着难以抓住的刺激感,为此哼着诡异的生日快乐歌,并在工作结束后等待丈夫亲手制作的小蛋糕作为犒劳。 如果有部下在现场不满或者抱怨的话,对她来说不过是多搬运一人的状况罢了。 安室透向来是陪她一起玩的那个角色。他热衷的不是白间桃子的那份疯狂,而是回家后她如同白猫般窝在沙发里的模样。 睡前她还会乖乖张开嘴巴让他检查有没有刷干净牙,睡着后温顺无比地黏着他撒娇。 “最稀饭透君了——!” “我和小蛋糕桃子更喜欢哪个?” “当然是蛋糕啦——!” 明明知道会被他按在床上欺负回来,她还是故意扬起灿烂的笑脸,咬着叉子尖尖一头回应。 桃子很可爱呢。 伏特加偷偷问他结婚体验时,安室透笑着这么回答。 对于组织里的人来说这看起来像是个赌约又或者游戏什么的,没有人认为他们是真心结婚的。 甚至什么时候分手的赌局变成了什么时候离婚。基尔押了两年之内,黑麦是一年,苏格兰倒觉得说不定会长久。 琴酒嗤笑一声,对他们的消遣不屑一顾。伏特加表情纠结得有些一言难尽,最后跟了苏格兰。 赌注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大概只是工作后谁负责请喝一杯的程度而已。 而实际上,波本和白兰地的却比想象中还要认真地对待这段感情。 所以安室透会纵容她的小乐趣,白间桃子也会适当地服软。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并不会吵架。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前两周,安室透第一次提出了“无聊”这个词。 说实话,白间桃子的确被伤到了。 那个时候摔门走的声音震天响,她甚至还在家附近等了好一会儿想让他追出来,却半天不见人影。 白间桃子绝不是会哭哭啼啼的那种女生。不如说她会哭一阵子然后等人来安慰她时忽然大笑出来,说自己是装的。 只是这次,她下定决心即便安室透来安慰,她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安室透找到她是一天后。对于情报人员而言要找到自己没有刻意藏起来的妻子并不算难事,时间长短只在于态度。 所以白间桃子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如自己爱他一般爱自己。 这不是说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对,只是份量的区别而已。 如果说白间桃子的爱是一瓶Rio白桃白兰地,那么安室透的爱大概就是加了冰球的一杯波本威士忌。 一直到结婚三周年的那天前,安室透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而当天他虽然准备好了希望得到原谅的烛光晚餐,却在中途听说黑麦要去处决似乎是公安卧底的苏格兰时,说了声抱歉离开了。 白间桃子没有吵没有闹。瞪着眼睛坐在餐桌前,世界安静得只能听到气泡酒里二氧化碳破裂。 事情的起因,真的只是“无聊”而已。 这份无聊的情绪不是针对妻子,也不是针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安抚她时安室透这么解释,但又对真正的原因绝口不谈。 就像每一个在丈夫出轨时会变成名侦探的妻子一样,白间桃子开始自己着手调查。 安室透知道后会生气吗?白间桃子才不管这种事情。 她装作相安无事的模样,他也装作相安无事的模样。直到黑麦也叛逃前,白兰地和波本之间的感情几乎是组织里的模范夫妻。 “透君对组织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桃子开始怀疑我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想知道,透君是怎样想组织的呢?永远效忠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吧www大概也不会有人为公司打工一辈子的吧?虽然工资是不错啦——” “那桃子这是在对我表达对组织的不满?是在告诉我……你对组织有异心吗?” 白间桃子在床上懒懒地舒展身体,衬衫的衣摆被往上拉,露出一小节的腰腹,男人有着较深的肤色的手环绕上去,将她拉进怀里。 她眯着眼,同样避而不谈。 >>> 请喝一杯Rio的白桃白兰地吧。 大约十五厘米的易拉罐身,淡粉与白色的涂装,拉罐是片状的。 用指甲勾起后会咔的一声,听到海潮般的泡泡飞溅起细碎的水珠。 指甲似乎卡在了打磨并不完全的拉环上,要稍微使力才能拔出。圆润的指甲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v字缺口。 拿起冰凉的易拉罐,倾侧,倒出在杯子里。 是透明的苏打水般的液体。 4.5度的酒精和甜美的果汁清爽地混合。再次抬起罐子时酒液一滴不可避免地顺着杯壁外侧流淌下去。 可以用手指向上擦过,从指尖试味。 很甜的啊。 白间桃子就如同这一瓶白桃白兰地。甜,微醺,让你以为能看透的清澈,却是藏有气泡的刺激。 与真正意义上的白兰地的优雅完全不同,是个长不大的小孩,稚气又难以捉摸。 “你是值得信任的吗。” “唔——你觉得呢?” >>> 黑麦叛逃那天,白间桃子和安室透吵了有史以来最凶的一次架。 起因是白间桃子留下外出的信息后失踪了大半天。回来后安室透耐着脾气问去向,她含糊其辞,甚至反过来说起他也有过这样行踪不定的时候。 旧账一旦翻起来就和点燃了火药的引线一般不可收拾。白间桃子这次做了固执的角色,最后拍桌而起,再次离家出走。 安室透也不是每一次都有耐心去哄她的。尤其是在恼人不顺心的带新人任务中再接到暂时不想理会的电话。 “那、那个…波本前辈……你的电话在响哦?” “和你没有关系。后勤做完了吗。” “啊!不好意思、现在马上就、就叫人过来!” 再这么响下去会引来别人的。 新上任的后勤不敢说,波本看起来也没有按掉的打算。 多少显得有些做作的女孩子撒娇的声音被当作铃声外放,“快接电话啦~!”几个字里却在鲜血四溅的现场透出诡异的幸福感。 电话只响了一次。特地设置的铃声很快结束了,打扫的工作还在漫长地进行着。 “再这么磨磨蹭蹭的我就要报警了哦。” “哎?!前、前辈在说什么呢…报警被发现了不就糟糕了吗……” 安室透决定了。这个新人的审核档案上他绝对要大批特批此人的毫无效率性。 一件事的不顺心大概会引起另一件不顺心的事。烦躁地回家后又收到了琴酒的邮件。 即便是一般会社,突然要求强制加班职员也会反感的。更不用说组织这种地方,与其说是聚集了各色各样的人渣或者反社会精英也好,总之其实是强制聚拢了一群自我意识强的家伙。 再这样继续下去,即便待遇再好也让人怀疑有天倒幕运动*会不会再现。 琴酒发来的地址是偏僻的山道上。安室透刷新了一遍邮件的收信箱,在一个半透明的圆圈加载完后,没发现妻子的来信。 鞋柜表面,吵架那天她买回来的一束花中一朵,似乎要枯萎了。 那是什么来着?岩玫瑰? 并不算是服软。 安室透想到那通电话,还是给白间桃子发过去了邮件,将花缺水的事情传达。 临出门前,他收拾了干净的花瓶,倒水,将品红色的花插进去。 花茎细长、花瓣单薄,娇弱得仿佛明天就会死去。 之后,在山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花、邮件。 安室透后来想了很久。几乎想要把无名指上硌的生疼的戒指吞下去。 >>> 早在苏格兰叛逃以前,安室透便有了离开组织的想法。 事情的起因真的只是“无聊”而已。 他不热衷杀人,不热衷反社会;他沉迷的是自由,是随心所欲。 组织固然资金方面待遇不错,有私事要借力也很轻松,在日本几乎是横行无阻的角色。但是在别的方面多少管制过于恼人。 而且以他的情报管道看来,这个自称有半个世纪之久的犯罪组织已经被太多的国家盯上。即便难以抓出,潜入的老鼠的确存在。普通被白蚁侵蚀的木屋,坍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与其等到最后落得被法律制裁的结局,不如现在先下手为强,为组织的覆灭推一把手,成为另一方的助力,留下功名与忏悔。 至于白间桃子。她是他的妻子,也是组织的一员…得知这样的行为会有怎样的想法? 安室透才不管这种事情。 只要最后带她离开就好了。 苏格兰威士忌身份暴露的背后他有掺一脚。这是为了能与公安合作提供契机。帮忙那个实际名为诸伏景光的男人假死后,安室透陆陆续续传递了一部分组织的情报,还要假装自己是个好人——或许他能成为一个好人也说不定? 一切像一场棋盘上的游戏。不及博弈严肃的游戏。 “白兰地是ICPO的人。波本,作为她的丈夫的你,真的从未没有察觉过?” “我不认为她是ICPO的人,Gin。你的情报也不过是来自一个连代号都没有的底层人员吧?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不,别说是我了,你大可问问周围的人,会有人觉得她是条子那种无聊的存在吗?” 组织得到ICPO有两名搜查官潜入的情报,其中一个被抓出来,是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的蝼蚁。但是蝼蚁却在审讯中吐露出高层成员白兰地同属ICPO。 琴酒向来宁肯错杀不肯放过,而白间桃子虽然没有承认,却几乎是畏罪自杀地撞上了他的枪口。 那通未接电话、是求救。 他无视了她的求救。 枯萎的花垂在花瓶边缘,岩玫瑰的花语是那么的残忍。 「我明天会死。」 他无视了她的求救。 如果那天他没有和她吵起来、如果那天他接起了电话、如果在更早的时候他坦诚地和她商量婚姻后的未来、如果这个世界上允许如果。 这称不上见死不救,却比见死不救更痛苦。 为什么——没能救下她。 一次又一次的,他诘问自己。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能接起电话。 为什么…… 最后还是失去了。 那些笑容,空气里的甜味,蛋糕和奶油,奇怪的生日歌,一些心血来潮的任性要求,床上契合的纠缠,关于甜味气泡酒的调侃。 白兰地的代号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新人得到。笑话般的赌局再也没有人提起来。 安室透失去了全部。 >>> “因为她是ICPO…所以你想要继承她的遗愿吗,安室。” “她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遗愿啊。” “协助我们摧毁组织吧。不要再让更多的人的生命被夺去了。” 诸伏景光的话不经意间踩到了安室透心脏上的玻璃碎片。 他从来不认为世上有报应一说,更是明白行走在黑暗里、也迟早会被黑暗所碾碎。 但大概所有的心理准备,在见到她崖边绝望的笑容时,都只能摧枯拉巧般化作散沙,从手掌指间无力的缝隙中漏出逃走。 人永远无法想象这个世界还能降临多少苦难,所以要在什么状况下都尽可能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是白间桃子的信条。 她曾经得意洋洋地认为自己说出了很了不起的话,却被他开玩笑逗弄。 这不就是在说及时行乐吗? 哎——太直白了啦!一点都不哲学! 幸福已然远离了安室透。他还能做什么让自己快乐起来? 复仇? 完成她的遗愿? 摆出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可不像他。 “我这不是一直都在协助你们日本公安吗。怎么?还不满意?啊……的确给出的情报的量还不够呢……拯救别人的生命什么的,我可没有兴趣啊。” 句子七零八落的,挂在金发黑肤男人脸上的笑居于安全屋的光与暗之间。 那个笑和悲伤掺不上半点关系,但前卧底公安隐约听到了男人心底比吼叫更为撕扯的痛哭。 诸伏景光本以为苦难会压垮他。然而荒野的土壤上却又开出了一朵新的花。 “不过让组织去死这个结局我喜欢——所以姑且再多帮帮你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倒幕运动-日本历史上推翻幕府统治的一场行动 是个短篇 鼓励大家参与解密? 第2章 别不接电话 “波本是安室先生的事情,昴先生——赤井先生你早就知道了吧。” “姑且曾经有过共事的经验呐。” “所以果然是知道的吧——!” 变小的名侦探——实则为工藤新一的江户川柯南糟心地拖长尾音抱怨。 完全是被人耍了。他嘟囔着什么大人的话都不可信。曾经他就被自己的父母假扮成那个组织的人欺骗过。 眼前这位赭色头发的眯眯眼男人是暂借住在工藤宅的冲矢昴。是和工藤新一一样有着两重身份的存在——他是假死的FBI搜查官赤井秀一,而赤井秀一直到两年前都还化名为诸星大卧底在那个组织中。 那个时候,他的代号是黑麦威士忌。 说起来,波本也是威士忌的一种…… “那昴先生对安室透还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吗……可恶、没想到在雪莉的人物结束之后他竟然还继续出现…难道是组织有别的任务吗。” “以他的敏锐度来说,大概还是察觉到什么了吧。至于了解…组织的成员之间关系都不怎么亲密,能够说的我已经说了。” “这样吗……” “不过、他的妻子的话我多少了解一点。” “……欸!?” 江户川柯南瞳孔地震。这个情报听起来没有什么用处的样子却是过于惊人。 “妻、妻子?” “很惊人?组织的成员竟然会结婚什么的…他们结婚了有六年了吧。” 冲矢昴露出意味颇深的笑容。江户川干巴巴地应声。 “是、是啊……我以为都是冷酷的杀手不讲感情什么的……那位妻子是普通人吗?还是组织的成员?” “据说是ICPO派入的卧底。我记得令尊和ICPO的关系比较友好吧?” “啊、是这样没错……欸???他的妻子是卧底吗!?” “所以是两年前吧?在我离开那里之后,暴露了的她好像被琴酒枪决了。” 在得知组织的人也会爱别人后听到的却又是这样的结末。江户川哑口无言。 “那……那既然妻子是ICPO的卧底,波本会不会也……” “我想对这个问题,琴酒大概比你更感兴趣。” 提起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冲矢昴轻哼了一声,被**覆盖的脸上露出些属于赤井秀一的神情。 结果呢?波本还是波本。他还活得好好。 同为卧底的可能性并不大。 “如果他没有别的动作的话,你最好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小子。” 冲矢昴推了推鼻梁上根本没有度数的眼镜,镜片有些反光。 “——他很危险。” 江户川柯南含糊地应了下来。 他很了解自己。现在即便说要他远离安室透,简直就和让他放弃追查黑衣组织一样困难。比起自身的安危,他更想抓住真相。 结婚六年的ICPO的妻子——那个安室先生真的会察觉不到吗? 他不这么认为。 那个男人非常谨慎,也非常心思慎密。稍微发觉一些蛛丝马迹就会像嗅到腥味的捕食者一样追赶上去。 他有着侦探的特质。某种意义上和柯南——和工藤新一是同类。 当然,在三观上他们大相庭径。 然而正是如此,江户川柯南能够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 结婚六年察觉不到妻子是潜入的卧底,不是那位妻子隐藏得太好就是他知情却不报。 隐藏得太好——有可能吗?如果真的隐藏得足够好,琴酒也不会发觉才对。 知情不报……无论是单纯的恶趣味不报还是因为爱而知情不报…… 江户川柯南陷入了深思。 冲矢昴拒绝与安室透成为对手的想法他是赞同的,所以他的思维才更倾向于这边——不能为敌,是否能为友?或者、或者贝尔摩德那种…… 他动了动嘴唇,想起帮助过自己数次的那个金发女人,神情复杂。 >>> “——白兰地。” 那个酒名落入耳中时,男人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若无其事地笑着为客人端上巧克力芭菲。 “世良同学还是未成年,不可以喝酒哦。” “不是啦不是啦、说的是世良酱之前遇到过的一个外号叫白兰地的女人啦。这个外号听起来会不会很有女人味?唔~我也想试试看呢~被叫做马天尼什么的~好像会很帅气的样子?” 铃木园子的啰啰嗦嗦不经意间打散了某种氛围。收下巧克力芭菲的短发假小子世良真纯咧嘴笑了笑,小虎牙很可爱。 “对吧——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那个大姐姐有点娇小可爱,唔,也就比我大一点吧?” “世良同学——不要这样说啦!” 毛利兰红着脸抗议这过于隐喻的说法。而柯南却像个小色鬼一样瞪着眼睛靠过去追问。 “然后呢?世良姐姐、那个叫做白兰地的女人怎么了?” “唔?她给我了一颗糖。” 世良砸吧砸吧嘴。 “是桃子味的呢,可甜了。” 安室透的表情变了。 尽管他调整得很快,但柯南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那一瞬间属于组织成员的眼神。 在电车的月台上,为了追逐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兄长而搭上了反方向列车的世良被兄长毫不留情赶了回去。那个时候想要借没有钱再买票为借口多和哥哥相处一段时间,结果却不尽人意。而当时安慰了还是国一生的她的是名为苏格兰的男人和名为白兰地的女人。 现在自诩为高中生女侦探的她在那个年纪观察力和记忆力就很强。 “那个时候白兰地还和波本很亲密呢。我想应该是情侣吧?啊、波本就是那个我说很像安室先生的人啦。” 她的音量没有刻意控制,所以还在工作中的店员安室透当然会听到。他似是无奈地转过头来笑了笑。 “波本什么的……其实我对喝酒很不擅长哦。” “哦?是这样吗——” 高中生女侦探看着他,状似没有别的暗示地哼哼了一声。 “或许是我弄错了吧?” 又或许没有。 江户川柯南抱着自己装有橙汁的杯子吸了吸。变成小孩子的大半年时间让他慢慢习惯了这个酸酸的味道。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微笑着招待客人的金发背影上。 白兰地……也许就是那位牺牲了的ICPO潜入搜查官。 也是安室透的妻子。 对于妻子的死…对于妻子被组织的人杀死,波本到底是怎么想的? “即便因为她是卧底才被杀死,但那也是结婚六年的妻子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正是因为结婚六年,所以没有感情了吧。而且组织的人自尊心都很高,白兰地的背叛或许惹火了他。” 随口和灰原聊起这件事,得到了漠不在乎的反应。 灰原曾经也是组织的一员,代号为雪莉,是研发药物的科研人员。正是因为她制作出来的APTX4869,工藤新一才会变成小孩。而她自己也正是服下了这个药物,才有机会从那个组织逃离了出来。 正是因为曾经是那里面其中的一员,她才比江户川柯南更为清晰地认知到那些人身上所谓的“危险”为何意。 ——你无法猜透深渊里有什么,是因为你看不穿它。 那些人也是如此。乖张善变、不择手段、极端且不通人情。 有着情情爱爱的两个人之间转头便为了利益互相开枪。在组织里只要不伤及姓名这种事情也能被允许。 大概波本和白兰地结婚了的这件事的确惊人。然而比这更糟糕的是谁也不知道看似坚固的情感里所藏的虚实。 能够对彼此撒谎着说爱度过了六年,在亲密的时候他们脑子都装着些什么呢?灰原讽刺又悲观地暗笑。 但江户川柯南没有放弃。 >>> “您好,毛利侦探,我的名字是茂吕越守(Moro Koshimamo),是一名作家。” 黑发的女人将落到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一边从一旁的芙纱绘手提包中取出自己的名片,再微笑着双手递给坐在对面沙发的毛利小五郎。 她的不经意展露出来的美甲很漂亮。是桃色和天蓝色的跳色,也有加了小碎钻的,还有桃白颜色相间。 毛利兰有些惊叹地悄悄欣赏。而对面沙发江户川柯南的小脑袋和毛利小五郎凑在一起。后者看了眼名片便推开了边上的小孩,对美女多少有些献殷勤地搓手笑道。 “那么,茂吕小姐,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吗?” “是这样的…我在找一个人。事情有些复杂……他是我的朋友的朋友。我的朋友找了这个人很久,但直到去世都没有他的踪迹。一直以来我都想完成这个遗愿…不过最近才空得出手来…心底多少有些愧疚……无论需要多少委托费我都会给的,请毛利侦探帮我找到他吧!” 茂吕越守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随后郑重地鞠躬拜托。 委托人是美人,又说出这种不计较钱财的话,毛利小五郎当然会笑逐颜开。无论多少次的经验教训都阻止不了他情绪一上头便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仅管包在我这个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身上吧!” 江户川柯南在扶额。 而毛利小五郎的志气很快就遭遇了第一次的打击。因为茂吕越守的委托的确有些难度。 她不知道要找的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性别和年龄。只知道那个人和自己的朋友从很久以前就关系要好。一些零碎的情报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用的样子。能够提供的照片也只有她的朋友的。 那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年轻男人,在蓝底的幕布前没有笑容。 江户川柯南察觉到了一丝微妙。 “那么就拜托毛利侦探了。这里是定金,一些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这次从那个手提包里拿出来的是用牛皮纸包起来的长方体。小兰不禁掩嘴惊叫一声,而毛利小五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放下钱后茂吕越守淡笑着起身告别。 “如果可以,请尽快完成委托吧。我就要因为工作离开这座城市了。” “好的!完全没问题!” 完全有问题的啊、大叔。 江户川柯南看着茂吕越守留下来的那张照片,一如既往地感到了头疼。 >>> “最近毛利老师又接了什么有趣的委托了吗?” “哎?啊、呃、没有啦……就是个找人的委托而已……” “我看毛利老师很开心的样子呢。” “那是因为委托人给得不少……” 在波洛咖啡厅,放学的小孩子们吃着甜品写作业。而早就完成了那种一点都不用消耗脑细胞的作业的柯南,则是拿着侦探手册写写画画。 灰原一点都不想来这家店碰上波本,所以和少年侦探团的几个人分开回了阿笠博士的家。而身边没有别的成年人的柯南当然也会被波本盯上。 灰紫色的下垂眼笑弯,让这位金发黑皮的帅哥看起来更加无害。 他用着话家常的语气接近,放下饮品的同时视线毫不客气地落在了摊开的手册上。 茂吕越守和金元敏则。两个人中间画了一条线说明好友的关系。而从金元敏则那里又画出去了一条线,落在了一个问号上,同样显示着好友的关系。 金元敏则。 安室透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名字上。 “这是?” “啊、委托人希望能够找到已故好友失踪已久的朋友……但是已故好友那边有的线索也寥寥无几。” “金元先生的话,我认识哦。” “哎!?” “不知道是不是柯南君想要找的那位……我有照片喔。” “啊!委托人也给了我们照片!安室先生有线索吗?” 抱着多少分的警戒心呢?毫无进展的调查忽然出现了转机,江户川柯南打起精神来。 店里目前客人并不多。安室透放下托盘拿出手机,从某封邮件里挖出来了照片。 比起茂吕越守提供的证件照般的照片,安室透的这个更有生活气息一些。穿着衬衫的男人在夜晚的街道上被以路人视角模糊地拍摄了下来。他正在和身边另一个男人说话。 “他是我以前一位委托人拜托我调查的人。因为金元先生的女朋友希望我调查经常失踪的男朋友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所以才会拍成这样的。” 安室透不知真假地对江户川柯南说道,但同时毫不吝啬地一键转发了这封邮件。 灰紫色的眼睛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希望这能给你一些帮助,小侦探。” 江户川柯南本能地意识到了其中的诡谲,干巴巴地咧开一个勉强的笑容。 >>> 安室透认识金元敏则。 真的只是因为做私家侦探时的委托吗?做私家侦探难道不是……不是一种身份的伪装而已? 他平时真的有在除了故意凑到毛利小五郎面前的时候,好好地当一个私家侦探?而且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在好好做? “顺带给你一个免费的情报吧——金元敏则是在一年多以前…唔、三月份去世的。” 不是受女朋友所托调查金元活着的时候的事情吗?为什么会连死期也这么清楚? 还是说、那些都是藉口。实际上金元敏则是组织的人? 江户川柯南试着把两张照片给冲矢昴看一看,但后者摇头说不认识。 “如果不是有合作,组织成员之间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到处都是独来独往的人。如果没有代号,认识的几率更低。” ……不过这个名字的确有些耳熟。 隐藏的FBI探员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沉默地摸了摸下巴。 小侦探苦恼地断了线索。打算先去照片之中的街道探查一下。 只要约上毛利小五郎一起,倒也不太用担心小孩子独自出行的安全问题。 如果去世的时间是一年前,人们的记忆说不定还算新鲜,拿着照片能问出不少线索来。 果不其然,转了一圈,柯南和毛利小五郎就在那附近发现了金元敏则的住所。 只是很碰巧,他们在询问附近的一家卖烟屋时,遇到了租公寓给他的房东。那位中年妇女有些气急。 “这个家伙一定是搞赌博的!两个星期没消息、欠了房租,结果有天忽然房子就烧了,人也就这么死在了里面!” “您怎么知道他是搞赌博的?” “还不是因为有人看到了那阵子经常大半夜有些黑衣服的家伙进出他的公寓!” 被关键词刺激到的江户川柯南侦探天线支棱了起来,着急地追问。 “那间公寓还留着吗!” “喂、你小子!问什么不相干的话题呢!” 毛利小五郎毫不犹豫地铁拳制裁,柯南痛叫一声捂住脑袋。 幸好那位房东没有在意,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都烧成那样了,还波及到了隔壁的屋子,就算灭火及时也什么都没剩下了。现在我拿来当仓库用了。哼,那家伙一定是还不起高利贷,然后点火自杀了吧,真是报复社会的烂家伙。” “那、那这个人呢——?” 即便被毛利小五郎揪领子他也要拿出来,把那张街边拍摄的照片给房东看,指了指金元旁边的男人。 房东摇头不认识,旁边的卖烟屋老板娘却“咦”了一声。 “我见过呢!大半夜的,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争吵吧?旁边那个还推了这个一把呢,说什么‘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现在想想看,不会是放高利贷的让金元去干坏事还钱,拒绝了之后被杀人灭口了吧?那可不就是发生在他闹失踪的那阵子前呢!” 即便是愚钝如毛利小五郎,这下也能听出来金元的死有所蹊跷。他跟着再问得仔细一些。 “您还记得些别的什么吗?他们还说了什么?还有名字什么的?” “我当时也是出来丢酒瓶子的时候听到的…听得不太清……啊!对了,他们还提到什么组织和桃子……糟糕,我不会真的听到了一些地下钱庄的暗号吧?” 卖烟屋有些被自己的幻想吓到了,不由得避讳地不肯再提更多的事情。 江户川柯南像猫一样被毛利小五郎揪着领子提在手里,大叔一如既往警告着他在外面要注意发言,还是那样唾沫横飞。而他脑海里却不禁盘旋着“组织”的字眼。 组织和、桃子? “——喂!你有没有在听!” “好痛…!有啦!有啦!我知道了!” 又挨了一拳,他这才应付地装装小孩子大声嚷嚷叫毛利把他放下来。 如果说金元敏则真的是组织的人,那他为什么死了? 有组织的人在死前一夜出入那间公寓…如果说是组织杀死的金元敏则,那种伪装成自杀的手法的确很有他们的作风……那么问题二,他做了什么导致组织要杀他? 而那个和金元争论起组织的男人又是谁? 如果也是组织的人……那他还活着吗? 或许的确是因为组织在意识到的情况下仿佛无孔不侵地进入到他的世界,柯南现在多少有些草木皆兵。但在他心底想要否认这种暗示的同时,周围的线索却又隐隐将真相指了过去。 安室透忽然间的情报透露、他对金元敏则死期不正常的关注、那张照片、那些黑衣人、还有被提到的“组织”。 还有金元晚上喊出的“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是指什么?是组织要求的任务?……不对,那个组织的话,没有必要逼迫小人物去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不如说……很多人会是心甘情愿为那个组织服务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组织的人“做不来”还导致了他的死亡? ……而最为关键的,那位自称金元朋友的作家茂吕小姐…对金元和组织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第3章 记得接电话 “敏则他赌博吗……?抱歉,我不清楚呢……” “这样啊。” 毛利小五郎打电话询问委托人茂吕越守,她含糊不清地回应着。柯南趴在桌子旁边,伸长耳朵去听。 “毛利侦探不是在找那个人吗?为什么会问到敏则的事情?” “啊、是这样的,毕竟您要找的人是金元先生的朋友,所以我们想先了解一下金元先生,方便从中得到更多的线索。” “原来如此……那么你们有所发现了吗?” “我们这里有一张金元先生失踪前的照片,上面有出现另一名男子,但我们也不太清楚他是否就是茂吕小姐您想要找的人……” “方便把照片传给我辨认一下吗?真是对不起,我现在忙于工作,实在是不太方便过来。” 对于毛利小五郎来说那当然是顾客至上的。更何况这位顾客给得还不少。 他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所以柯南代替他捣腾捣腾电脑,通过邮件发送给了茂吕越守。 半晌后,电话里传来声音。 “这个人……有点模糊呢。毛利侦探是否能把他列入可能性中再进行一番调查?如果有需要,价钱可以商量。” “那当然那当然!我是绝对没问题的!” 说到钱毛利小五郎就情绪高涨。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埋头继续研究接下来需要调查的事情。 调查一个有照片没有名字的人说起来比调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要容易,实际上也不简单。 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小五郎走遍了金元敏则住的那一条街,也没多少人是认识他的。 不过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在波洛咖啡厅稍作休息,同时毛利小五郎还想借用一下自己首席大弟子的智慧时,旁边的一位熟客忽然探头,说自己认识这个人。 “这不是仲谷老师嘛!” “认识吗?” “他是9丁目的幼儿园的老师,我亲戚家的孩子就在那儿上学呢。这个老师还算是受到好评来着,名字是仲谷登。” 毛利闻言赶紧谢过对方,马上就要动身。安室透帮他们结账的时候顺带问了一句。 “我能好奇一下是谁在找这个人吗?因为金元曾经是我调查的对象。” “是个大美女啦!不过我不能透露太多委托人的信息,安室你也是侦探,也该懂这个规矩的吧?” “那是当然。谢谢老师满足我的好奇心。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金元敏则到底是什么人? 江户川沉默地跟在毛利身后离开,出波洛的门时,透过反光的玻璃看到背后安室的背影。 金元敏则和仲谷登,一个是涉嫌赌博自杀的人,另一个是饱受好评的幼儿教师。然而仲谷登却被目击到与金元敏则发生争吵……金元敏则拒绝了仲谷登去做某件事。 换言之,仲谷登很有可能是与金元的死有所牵连。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开始不只是为了找一个人而已吗? 江户川隐隐觉得有所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你好,是仲谷登先生吗?” “……是我……你好?请问您是……” “我是侦探毛利小五郎,受委托在找一个人。请问仲谷先生见过他吗?” “原来是那位大名鼎鼎的…!” 仲谷登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黑发黑眼,但五官给人的感觉很和善。幼儿园里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还有女老师的叫喊。仲谷登在拿着水管在门口浇花。 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接过那张照片。 一张蓝底的证件照。 他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动,只是看了看,然后笑着还回去了。 “抱歉,我不认识他。” “那请问对金元敏则这个名字是否有印象?” “没有印象呢……” 毛利小五郎神情一沉。 “您确定?” “……您是为了什么来找我的?” “这个人是金元敏则,这是他和你的合照。也曾有人目击到他生前和你有过争执,现在你却说不认识他?” 仲谷的笑容与其说是僵硬在了脸上,不如说他一直都是那副笑脸。 仿佛挂了一层面具。 “我不太清楚您是什么意思。这个照片上面也没有很明显是我和这个人在对话吧?照片的范围外说不定还有第三个人在呢。关于争吵的事情,我更是不清楚。” “……” 柯南凝视着他的面孔,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拉了拉毛利小五郎的袖子,充分利用小孩子的优势叫道。 “叔叔——不要纠缠别人了!说不定就是这个叔叔说得那样呢!快走吧——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是金元先生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人。就算这个叔叔撒谎,他最近其实和金元先生见过,那也就代表和我们的委托没关系啦!” “找了很久……” 尽管那是一闪而过的反应,但还是被一直斜眼观察着的江户川捕捉到了。 仲谷登在困惑。 仲谷登认识金元敏则这一点毫无疑问——当他看向照片和听到名字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答案。他没有一般人进行回想的过程——尤其是只是听到名字的时候。 那么,仲谷登困惑的意思是,他并不认为金元敏则有那么一个找了很久的“朋友”? “小孩子不要打扰大人做事!你说得难道我不清楚吗!我这是另有打算!” 毛利小五郎拽回了自己的手,哼声掩饰自己跑题的事实,还装模作样地正了正领带。 “那么、仲谷先生,您知道茂吕越守这个人吗?” “茂吕越守?” 你看,这才是回忆的反应。 会皱眉,眼神会偏移,会回想。 最后仲谷还是摇了摇头。 “抱歉,毫无印象。请问还有别的事吗?接下来我要进去给孩子们上课了。” 仲谷登的调查算到这里就结束了,针对茂吕越守的委托又变得毫无进展。 …… 然而在两天后,毛利从警方那里得知了仲谷的死讯。 “死了!?” “是的。据我们的调查,他最近的接触过的人只有毛利先生您……” 佐藤和高木上门拜访,佐藤看着自己的手册说道。 “就想问问您是否有什么头绪。” “我去找他是因为我怀疑他和一个名叫金元敏则的人的死因有关。”毛利毫无保留道,“分明有证据显示仲谷登与金元敏则认识,但我问起时他否认了这件事。” “原来如此。那么茂吕越守这个人,毛利先生认识吗?仲谷登死在家中,是他杀。而在他的手里握有‘茂吕越守’的纸条。很有可能是死亡讯息。” “什么——!?” 安室透全部都在听着。 毛利侦探事务所对他来说几乎是没有任何一丝防备。那扇门的门锁也是一分钟不到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在某个深夜他安装了窃听器,方便他在任何时候都能以波洛服务员的身份用看起来合理的缘由、参与到毛利小五郎侦查的案子中。 他微笑着为客人下单,偏了偏头,耳边有些过长的金发遮住了耳蜗。 里面接着传来声音。 “茂吕小姐是我的委托人。是她委托我去调查金元敏则生前寻找的朋友。而我发现金元敏则和仲谷登之间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毛利先生有茂吕小姐的联系方式吗?” “我现在就可以给她打电话。” 金元敏则。 安室透眯了眯眼。 他对这个人有记忆。非常印象深刻,他不可能忘了这个人。 他死在琴酒的枪下。他就是那个ICPO——那个指证桃子为ICPO的叛徒。真名未知。 但无论如何,金元敏则死前的身份上还是属于组织的。他被进行再调查这件事,安室透提起了戒心。 茂吕越守真的是金元敏则的朋友吗?她要找的那个人——真的是金元敏则死前希望找到的人吗? 不。 那个男人不会希望任何人被找到。 他不会希望自己的同伴被找到。 安室透脑海里串联起了一条线。耳机里的毛利小五郎还在对警方源源不断地抛出他调查到的情报。 金元敏则死亡的离奇,那些黑衣人,那场火,那个夜晚的争吵—— 「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还有仲谷登的死亡,和茂吕越守。 毛利小五郎打通了茂吕越守的电话。 “什么?你说你在哪里?米花町2丁目21番地?那里不是工藤那小子——”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安室透对这个地址也有印象。 冲矢昴——那个极有可能是假死的赤井秀一伪装的男人,目前暂时借住在那栋屋子里。 而同意此事的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之间的关系也很耐人寻味。 那,这个茂吕越守到底是什么人? >>> “我和冲矢先生是网友关系,因为正好路过,所以就来拜访他。” 工藤家中,茂吕越守微笑着与佐藤警官对话。冲矢昴作为目前这栋屋子的主人家,为大家上茶。坐在佐藤那一侧沙发的柯南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冲矢昴。 他或许非常想知道茂吕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中,但佐藤更关心的是案子。 “请问关于仲谷登,您有所了解吗?” “仲谷登?” “是这样的,我们从毛利先生那里了解到,您在委托调查他们寻找金元先生的朋友。在这个过程中曾经与仲谷登有所接触——而仲谷登,是昨夜一起杀人案件的死者。” 茂吕越守闻言,歪头眨了眨眼。 “请问,有照片吗?我对这个名字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是他!” 高木一拿出毛利提供的照片,她便拍了下手,一副吃惊的模样说。 “毛利先生曾经问过我这个人是谁,我说我不太清楚。难道他们是找到这个人了吗?” “是的,这位就是仲谷先生。但是在他死时,手里还握着有您名字的字条。您有什么头绪吗?” 佐藤紧盯着她的眼睛,希望找出一些破绽。 然而茂吕越守皱了皱眉头,露出些似是被无故牵扯的不太高兴的情绪。 “或许是毛利侦探和他提过我的名字也说不定?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位仲谷先生,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和我委托的内容没什么关系吧,毛利侦探也没有告诉给我听他调查到了这个男人的名字是仲谷登。” 冲矢昴站在沙发一侧,无言地推了推眼镜。 以防万一,佐藤也采证了茂吕的不在场证明。最后走的时候他们是一起离开的工藤宅。柯南硬说自己有事找阿笠博士,没有和毛利小五郎一起回去。 实际上在他们离开后,他离开跑回了自己家。 冲矢昴正在收拾茶具。 “昴先生…那个人是……FBI的吗?” “姑且,算是吧。” 冲矢昴的镜片上反着白光。他背对着江户川,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子,不要去探查她。” “但是这次的事件里,我怀疑有组织的人——” “他们都死了。” 喀。 冲矢昴将洗干净的瓷杯倒放在托盘上,第一次对小孩说话如此不留情。柯南一下愣住了。 “还记得白兰地吗,她是被出卖的。” “什…” “她是被ICPO出卖的。那个人就是金元敏则。” 柯南一下瞪大了眼。 这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安室透会调查过金元敏则。 那是害死他妻子的人。 而组织是处决了叛徒——才把金元的死亡现场伪装成意外事故。 等等、那和他争吵的仲谷登呢? 还有茂吕越守,她真的是想找金元的朋友吗?不、她真的是金元的朋友吗? “她……” “离她远一点,小子。” 冲矢昴回过头,睁开了左眼,墨绿的瞳孔里幽深一片。 “她很危险,比你想象中的要危险得多。不要去招惹她。” “可是……” 柯南的声音在那样的注视下越来越小声,最后不得不在注有压力的眼神下点了点头答应。 可是不是昴先生自己说,她算是FBI的人吗? 而且既然能以这样的身份和昴先生见面,不是代表她是值得信任的吗? >>> “小孩子真是——又可爱又有趣啊。” 白兰地杯被纤长的手指轻托,里面淡金色的酒液摇晃着。 持着酒杯的主人的做了美甲,深蓝的底色上有淡粉的樱花,每一片指甲上的图案都有细微的不同,像是夜晚的落樱。 不过做这种指甲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过是她很喜欢这个粉色。 酒店房间的暗色里,偌大的落地窗前,她眯眼凝视着东京的霓虹海,鼻梁上架着粉色的眼镜框。 玻璃一部分的反光能看到她黑色的短发和露出锁骨的酒红色浴袍。虽然说不上是成熟女性的性感,却也在指尖划过柔软的嘴唇时有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她将耳边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染成深粉色的内侧头发。 像是揭露了一部分藏起来的东西,她满意地哼笑着。 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起屏幕发出震动。 她一点都不意外这通电话的到来。 “你好~?赤井先生?” “白间。” 那头是不加变声器掩饰的男人嗓音。甚至比往常还要更沉一些。 大概是因为,被惹怒了什么的。 沉默的男人即便点燃了怒火也是沉默的。她想到自家的那位,对比了一下,觉得赤井简直无趣至极。 “生气了?” “……” “我道歉啦——但是你也知道,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的不是吗?” “你利用了那个孩子。” “这算是利用吗?我只是借用了侦探的力量。而且我也有好好付钱的哦。” 她抿了口杯中的酒液,清爽的气泡感无论何时喝起来都是那么让人心情愉悦。 “你也没有警告过我不是吗——?我只是、发现我家亲爱的透君一直在关注着那孩子而已。真是厉害啊。我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明白沉睡的小五郎背后的人是谁。明明是小孩子的模样,却聪明得可怕。那双眼睛也永远在观察中——和你很像呢,黑麦。” “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吗。为了杀死加拿大?” “他让他的同伴出卖我,把ICPO这个‘罪名’推给我。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我已经死在了那个山崖上了。” 白间桃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表情冰冷且嫌恶。 仲谷登,代号加拿大威士忌。 由于ICPO内部的情报泄漏,他和他的同伴金元敏则陷入了危险得处境。 当时他们两个人都还没有代号。如果就此被处决那么一直以来的努力就白费了。而金元的暴露几乎是肯定的,于是仲谷登想了一个方法—— 栽赃给一个组织的高层人员。 这样金元即便暴露也算是暴露得有价值了。 “我在毛利侦探事务所安装的窃听器都听到了喔。金元那家伙还有良心挣扎过呢,不想要做出如此‘不正义’的事情。” 白间桃子坐进柔软的单人沙发里,双腿交叠,浴袍的一角顺着光滑的皮肤落下,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但是最后他还是决定把我这个无辜的人卖出去了——嘛,不过对于你们这些正义使者来说,我也不算无辜的吧?” 即便没人能看见,她也耸了耸肩。 “虽然那个时候我已经找你,弃暗投明啦。” 安室透想要脱离组织。又或者说,他想要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如同小孩堆砌的沙堡一样崩溃。 白间桃子打算为此推动一份力,所以联系上了叛逃的黑麦——赤井秀一。 “你是值得信任的吗。” “唔——你觉得呢?” 白间桃子做的事情与安室透是相似的。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跳出来了ICPO。 赤井提议趁机假死离开日本。而白间桃子也有“自己的计划”。于是干脆顺应ICPO拙劣的计划,算是将错就错。 “白兰地,你这是在犯罪。” “没有人会知道是我做的。除了你。你也只是猜测吧?证据不充足哦,FBI探员先生~而且、要是和罪犯和合作的事情传出去了,对你们FBI的名声也不好吧?所以你猜,仲谷登的死最后会变成怎样呢——?啊、或许组织那边还会在意一点。毕竟死的是有代号的人嘛。” 白间桃子低笑着,手指揉捏黑粉交织的发尾。 “你就安静点吧,黑麦。” >>> “结果,那件案子就那么无疾而终了吗?” “是啊。听说茂吕小姐的嫌疑也被排除了。不仅有不在场证明,而且看了那个现场就能知道,那个不是女人能做得出来的。现场似乎还发生了搏斗呢。” 安室透擦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依旧是若无其事地哎了声。 “即便是毛利老师也解不开这个案子的秘密吗?” “啊——别说是那个了,我现在还觉得金元的死亡有问题,但是唯一可能知情的仲谷又被杀了。” 毛利小五郎喝着咖啡就像是喝酒一样,抱怨时不禁嚷嚷了起来。 安室透无奈地笑着安抚他。说着还是一贯吹嘘沉睡小五郎的话。 灰紫色的眼睛暗了下来。 “不过,也不是一定是只有男人才能做得到的犯罪现场吧?力气大一点的女人也可以。” “压制男人的女人?仲谷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强的样子,但也不至于吧……” “兰小姐不就很强吗?” “啊、那也是……” 但这种程度也不算是盲点。仲谷登的死亡案件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这件事没有掀起太大波浪。即便这个人是组织的成员之一——组织又不是**,不会为区区一个人报仇。所以顶多是加拿大威士忌这个称号换了一个人罢了。 没有人在意他是谁。 但是安室透笑着把自己顺着查下去的东西递交给了BOSS,证明仲谷登才是一年多前那个真正的ICPO,某种意义上倒也是帮自己妻子“翻案了”。 “你倒是深情。” 吃饭时,贝尔摩德不经意地说。 她的眼神瞥过他的左手,那里还带着男款的婚戒。 安室透笑了笑,刀叉拿得稳稳的,切割三分熟的牛排。 “只不过是看不惯那些老鼠为非作歹而已。明明是应该被倒到臭水沟里的廉价酒,却和自己摆在同一个酒架子上。怎么想都会觉得很不爽啊。” “因为你这么做,那个ICPO牺牲了同伴后一路以来的努力和扶持全部都被琴酒掀翻了。” “还真是有他的作风。” “你不会更恨他一点吗?” 手撑着下巴,贝尔摩德挑眉,饶有趣味地问。 她观察着安室透的表情。 然而波本从不漏一丝破绽,只是同样意味深长。 “这和琴酒又有什么关系呢。选择了死亡的是可是桃子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大型迫害柯南现场 真的迫害(重音 第4章 快接电话 安室透有充分理由怀疑白间桃子还活着。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无法坚信白间桃子就是ICPO而前进不得。如今在江户川柯南无意间的推动下,他却发现了真相。 既然桃子不是ICPO,她又为什么要自杀般撞上琴酒的枪口? 琴酒大概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这些记忆当作垃圾抛掉,他却永远都无法遗忘。 他会因此从梦魇中惊醒。 眼前就是她当时的笑。 躺在黑暗里,只要闭上眼睛,海岸的浪潮声就响在耳边。 仔细想想。安室透。 他皱起眉头,强迫自己深入那些细节。 她会选择“主动”冲上前,是不想“被动”。 因为琴酒为了保证叛徒的死亡,会选择枪击头部。 那是必死无疑的。 防弹衣加血袋,之后再跌落海中,只要琴酒自信于自己的手感,她想要伪装成死亡并不困难。 ……这么想的话,那通电话和岩玫瑰又算什么? 手臂横在眼前,从喉咙深处发出低笑。 如果桃子早就知道……那么前一天,引发他们争吵的那所谓前一天的她的行踪不明,其实就是为了假死做准备。 “……还是一样的贪玩。” 而他还是一样,只能纵容她。 >>> 柯南再次和茂吕越守相遇是在医院。 妃英理因为盲肠炎住院,小兰联系不上毛利小五郎,只得带着他一起去杯户中央医院等手术结果。还好手术顺利结束,妃英理本人并无大碍。 因为沉迷打小钢珠而姗姗来迟的毛利小五郎态度不正,激怒了妃英理,他被一个枕头打出门,柯南不知怎的也被牵连踢出了病房,尴尬地和他一起在门口罚站。 安室透在此时出现。 说实话,柯南当时吓得整个人都僵了——或许那一刻他多多少少体会到了仲谷登的心情了——安室透问他的问题,他几乎下意识搬出了否认。 “楠田陆道?那是谁?不认识哦。”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糟糕。 太过流畅和不假思索。他对仲谷登能察觉到的事情,安室透不可能察觉不到。 果不其然这个男人以路过的三位女性为实验例子,推导出他在撒谎的事实。幸在毛利小五郎神经粗,读不懂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摆摆手让安室透不用在意小孩子说话。 安室透但笑不语。 柯南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安室透是黑衣组织的人,他会为了楠田陆道出现在杯户中央医院也就说明,赤井秀一的假死不仅被怀疑、并且被眼前这个人调查了。 一旦他揭露了真相…利用赤井秀一的死再次潜入回组织的基尔就危险了! 柯南变得坐立难安。而恰好在此时某个病房内爆发出尖叫。 有人死了。 杀人案暂时转移了柯南的注意力,然而同时,过于专注在推理中的他也就没能发现金发黑皮男人的观察。 “柯南君的推理能力真是厉害呢,简直像是缩小的名侦探。” “…!没、没有啦!安室哥哥肯定一眼就看穿了作案手法吧!哈哈…哈哈哈……” 安室透笑眯眯,对干笑后退的小孩子不做多得逼近,但也没有后退。 柯南吞了口口水,眼珠子转转。 “那、那个!我去趟洗手间——!” 遇到茂吕越守是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 他给冲矢昴发了邮件提醒,多少安心了一些。出洗手间门口看到那道身影时又被吓了一跳。 “茂吕小姐?” “啊啦,是毛利侦探家的小孩。” “我是江户川柯南…茂吕小姐怎么会在医院?” 本能地他询问了出来。茂吕越守弯了弯眼睛,伸手揉了揉小孩子的脑袋,语气温柔。 “来取材呀。写作要用到医院的场景,所以来看看。柯南君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是因为发生了案件吗?我看到有不少警察呢。” “兰姐姐的妈妈病了,所以过来探望她。案件是突然发生的。” “这样啊,柯南君一定受到不小惊吓吧。来,给你糖。” 茂吕越守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几颗淡粉色包装纸的糖果。柯南望着女孩子气的颜色眼角抽了抽,还是谢过了她的善意。 她还真是喜欢粉色啊。 眼镜是粉色的…咦?她染了头发,黑发的里面是粉的。 茂吕越守勾起的微笑深了几分。 “受到惊吓的人应该不少,记得把糖分给大家哦。我还有别的事情,先回去了。” “啊…再见茂吕小姐……” 出现得突然,离开得也突然。柯南茫然地看了看手里的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还是拿回去分了吧。毕竟这次的嫌疑人都是女性,吃颗糖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 “唔,这是桃子味呢。” 包装纸上没有写明,放到嘴里后才能吃到那股甜味。 桃子味在女性之间和草莓味一样属于普遍能接受的甜。三位嫌疑人之间原先互相怀疑的冰冷气氛多少缓解了一些。 柯南瞥见到靠在墙边思考着什么的安室透,有些干巴巴地分了颗糖出去,捏着小孩子的嗓音。 “安室哥哥也要吃糖吗?那个…是桃子味的。” 安室透的表情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谢过后拿走一颗。 “柯南君刚才出去买糖了?” “不是啦。是偶遇了茂吕小姐,就是上次那个事件的委托人啦……” ……咦。 等等。 桃子味。 茂吕小姐。 茂吕越守。 柯南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眼睛缓缓睁大了。 仿佛黑暗之中出现一道光,在他眼前渐渐放大。 组织和、桃子。 ……白兰地。 他忽地抬起头,看到安室透撕开糖纸,将和男人形象一点都不吻合的粉色硬糖放进口中。 含着那颗糖,望向走廊窗户外的他脸上浮现笑意,橘黄的夕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神情像是在怀念着久远的记忆。 难道说……!! >>> ——“你们的停留天数也差不多了吧?既然好好观光过了就麻烦你们快点回去好吗?” 一次FBI友人受伤的案件,在小学教职员工办公室里,当着日本警方的面,当着嫌疑人的面,参与到调查之中的安室透挑眉看向眼前两位外籍FBI探员,语气轻蔑。 “快点离开日本。” 柯南身体一颤,诧异地望了过去。 安室先生他…… “安室哥哥是、敌人对吧?——那些坏人的。” “嗯?” 怎么说好呢,这算是不道德的行为吧?要是被那位正义的公安知道了一定会有所指责,但看着这个孩子小心翼翼试探、又分出些信任的模样。 安室透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 他拍了拍柯南的脑袋。 “不要再继续往前了。这很危险,柯南君。” 安室透的一句话仿佛能解释很多。这让江户川紧绷的心弦一下就松了下来。 在铃木列车上放过灰原的举动、至今为止几次凭借高超的洞察力帮忙解决危险、还有刚才对FBI说的那段话。 ——足以证明安室透已经不是站在组织那一侧的人了。 但是他是为了什么还在探查赤井秀一的假死?是和昴先生说得一样,是为了把他交出去、得到更多信任,让自己更接近组织的中心吗? 安室透不打算继续深谈这件事,重新回到警方的身边,讨论此次案件的关键之处。柯南望着他的背影,手在口袋里攥紧了拳头。 不行。还是不能主动暴露出赤井先生还活着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基尔可能遇到危险的几率便越大。 所以到时候…… “他还在调查我的死亡吗。” “是啊、我想接下来……他可能很快就要行动了。” 工藤宅中,冲矢昴手边放着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柯南在自己的小册子上写写画画着什么,抬头看到时有些惊讶。 “平时昴先生不是会喝波本的吗?” “时间长了,也该换换口味。” “难道不是因为有人很在意什么的……?” “哦?” 冲矢昴斜眼。柯南干咳了一声。 “那个、茂吕越守小姐就是白兰地吧。” “……你察觉到了。” “她根本不是打算遮掩的样子……” 柯南嘀咕着。 冲矢昴对此面无表情,酒杯抵到唇边。 “如果不喝波本能够换来世界和平的话,这个交易算挺值的。” “欸?” “连你也发现了,你认为那个男人会察觉不到吗?” “这么说……” 才从冲矢昴这里得到情报不久的江户川柯南都能意识到茂吕越守是白兰地,与她结婚了六年的安室透不可能没有察觉。 更何况,她让柯南送去了糖果。 “……可是为什么是苏格兰?我以为昴先生会更在意黑麦威士忌。” “因为我输了赌局。” “嗨咿?” 冲矢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的手指在酒杯上摩挲。 “波本大概是公安那边的人。” “公安……吗?” “但不要太相信他……也不要太相信白兰地。” 他最后还是没有把仲谷事件背后的真相说出口。 这对于一心追寻真相的孩子来说或许打击太大了。冲矢昴考虑着,也再三发出警告。 白兰地和波本。即便如今基本能确定他们的态度,根据过往的经验,他也无法保证他们的立场……假如可以,他不想与这两个人为敌。 至少通过换一种口味的酒,能够暂时得到白兰地不再利用这个男孩的承诺。冲矢昴闷了口酒,压下那点郁闷。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又得到强大的助力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倒是很乐观,转了转手里的笔。 “总之、先这样…解决安室先生的问题。” ——在说出这句话时,柯南的计划里绝对没有出现之后的突变。 说到底,他还是看轻了茂吕越守的危险性,而冲矢昴也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江户川柯南仍然恐惧着组织的存在,却过于善恶分明。 “既然都是同伴,为什么茂吕小姐不打算去见安室先生?” “啊呀,柯南君都知道这个份上了呀。” 因为长时间没有结果,过了约定的时长,毛利小五郎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和茂吕越守之间的委托。茂吕越守也没有生气,甚至还付了先前的调查费用。 但是她明明曾经说过会马上离开这座城市,那之后柯南却不知怎么的经常能见到她。 而且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着。 听昴先生说她没有易容。假死了的人就这样在街上走真的没问题吗? 茂吕越守笑眯眯地说自己以前是全粉色的长发,也没有戴眼镜。变成现在这样没那么容易被马上认出来。 “不去见他,当然是因为生气啦。柯南君不知道吧?我都没和赤井提到过呢。我和透君最后一次见面前,大吵了一架哦。我已经不想原谅他到打算离婚了。” “咦——?” 柯南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小兰家父母大吵一架的画面。 先不论组织夫妻有多令人难以想象,那个安室透会和别人吵架的样子他也想不出来。 茂吕越守却是拿出了气愤的表情,对着小孩子抱怨自己的婚姻。 “他根本不在乎我,这一定是七年之痒啦!透君背着我偷偷和公安联系,以为我不知道,反过来我只要消失那么一阵子他就要发火,这么双重标准当然会让人不爽啊!琴酒来找我之前我还打他电话呢!但是他!竟!然!不!接!很过分哎!!” 经常拒接小兰电话的工藤新一的灵魂在发颤。 “啊哈哈……那、那之后也不打算见安室先生了吗?其实我觉得他一直都很在意茂吕小姐的事哦……” “哼,反省态度良好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女人生气起来好可怕。 变小的名侦探开始认真回忆自己是否有在别的地方惹毛过小兰,以至于将来的告白可能会失败。 “但是茂吕小姐明明把自己还活着的事情透露给了安室先生,不是分明还在意着的吗?” “那是因为透君他做了让我很高兴的事情嘛。” “什么?” “啊、黑麦没有告诉给你听吗?还是基尔没有在意这个情报?” 两个人坐在公园的某个长椅上聊天。下午阳光正好,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小孩子们在草坪上踢着足球,不加遮掩的欢声笑语远远地传过来。背后是车辆驶过柏油路的声音。 茂吕越守双手撑在长椅上,身体后仰,笑得那么快乐幸福。 “透君帮我报仇啦。死掉的仲谷才是ICPO,他把这件事告诉给琴酒听,那两个ICPO迄今为止的努力全~部都木大啦~” 如坠冰窟。 她的语调过于轻松,以至于江户川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欸?” “看在这件事的份上,我就原谅他——唔、百分之四十五吧?” 她在说什么。 江户川的后背渗出大片冷汗。 是……是开玩笑的吧? “为什么……安室先生不是…公安吗。仲谷先生……茂吕小姐不才是……那个…ICPO吗……” “咦、真的不知道吗?” 粉色的眼镜后面,茂吕越守眨了眨眼。近距离看能发现,她的瞳色是戴了美瞳的深粉色。 “透君姑且不说,我才不是ICPO哦?不如说,我是被ICPO出卖了的无辜者。原本还打算好好从良的呢,却差点被ICPO害死。要我忍声吞气是不可能的。” “但是……组织……” “对付组织的事情和这个不冲突吧?唔、就算冲突也没关系啦。这样不会更刺激吗?” 她在说什么啊。 茂吕越守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过你放心啦,不用露出那么担心受怕的表情也可以的。我已经答应了黑麦不会再利用你了。” 被利用了。 完全、被利用了。 江户川柯南的头脑陷入混乱。连茂吕越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仲谷的死。金元的死。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死。 灰原一而再再而三针对组织成员的危险性的警告响在耳边。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真正地意识到。 波本和白兰地是组织的人。 毫无疑问。 不是琴酒那种看了便令人发竦的杀手,也不是贝尔摩德那种令人琢磨不透立场的人,更不是雪莉那样……被逼的存在。 他不知该怎么去形容。 他甚至无法思考。 而之后的消息更是令他难以理解。 “……什么?” “基尔传来消息,白兰地亲自揭露了自己的假死。” 冲矢昴凝重地盯着基尔传来的短促邮件,随后果断拨打了电话。 “莱——伊——” “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能让效率提升啦ww我在组织工作的时候也会报警的,你不知道吗?大家的机会都要平等才行。” 柯南听到了茂吕越守的笑声。 “我是给伏特加发去的邮件www不知道基尔有没有来得及告诉给你听,我顺便还说了我投奔FBI的事情了——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再回到组织里喔?其实也根本不会回去啦,琴酒那一枪真的打得我挺痛的。” 她笑着笑着,背景传来咕咚咕咚的倒酒声。 还有二氧化碳破裂的声音。 “我可没有违背当初和你之间的合约唷,赤井秀一。” “是吗。那我想我们之间的合约应该要修改了。” “对——不起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之后会好好悔改的。” “我可不是纵容你的波本。” 冲矢昴不和她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死寂的沉默淹没了工藤宅。 “……小子,计划照常。” 赤井秀一说。 他睁开的墨绿眼瞳中目光锋锐得骇人。 “我们要反过来,将她彻底利用。” >>> 对于安室透来说,揭露赤井的假死是一个必要的过程;对于他背后的诸伏景光来说,这也是一个合作的机会。 在21番地的周围,公安的车子包围了现场。与此同时,一辆车也被尾随的几辆车逼上了来叶崖。 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夜晚,工藤宅的门铃被按响。 “诸伏先生,交给那个男人真的没问题吗?我认为他并不值得信任……” “他的确不值得信任。” 在车内,电脑通过安室透身上的窃听器稳稳地传来屋内的声音。他正在逐步向冲矢昴揭开赤井假死的真相。 靠在门边。诸伏景光侧脸看向那栋洋房。 如果说背景的电视里是为外国最佳影片举行的典礼,那么这栋洋房中现在进行的也是完全不输给奥斯卡一场舞台戏。 他猫似的蓝眸里掠过一道光。 “安室透是一个危险的男人。但他就像一把刀——需要的只是正确的握刀方法。” “——那么,请你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吧,冲矢昴先生。不、FBI探员赤井秀一。” 喀嚓。 枪支上膛。 安室透从坐着的对面沙发站了起来,HKP7银色的表面在灯光下泛白,枪口稳稳地对准了稳坐着的男人。 冲矢昴戴着眼镜,同时也戴着口罩。他一如既往眯着眼,叫人看不透神情。 “假死靠的是空包弹和血袋。伪装靠的是变声器和易容。不巧我有情报,这栋房子的女主人工藤有希子曾与著名的演员莎朗·温亚德一同学过易容术。至于变声器,隔壁的阿笠博士曾发明过受众很广的项圈变声器,却在赤井秀一死后某一天忽然停止了发售——条件集齐了,不是吗?” 冲矢昴却仍然是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模样。 “这是……玩具吗?还请不要使用危险的东西……我会报警的。” “我没有兴趣和你玩过家家,赤井秀一。” 安室透声音沉了下去,灰紫色的眼眸紧盯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桃子在哪里。” “桃子?” “白间桃子——一年前的三月份,她找到了你,和你一同策划了她的死亡。在她假死后你和你那愚蠢的FBI藏起了她。告诉我,她在哪里。” 三指用力,枪柄的保险被按死,只要食指再扣下扳机,子弹就会破膛而出击中面前的男人。 安室透没有在开玩笑。 气氛陷入了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中。 “诸伏先生!” “嘘。还没到时候。” “可是……!” 发出质疑和不解的部下是新人。诸伏景光瞥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只是屏气凝神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赤井秀一是假死一事基本确定。眼下唯一的问题不过是己方与FBI和那个小男孩的博弈。 对方不想放出自己的手牌,也不会允许公安这边抓住赤井秀一作为向组织权力中心迈进的台阶。如果那个名为江户川柯南的男孩真的提前料到了基尔被命令的场面,真的一手策划了赤井秀一的假死,那么眼前这个冲矢昴想必不会真的是赤井秀一。 一个人能假扮成另一个不存在的人。那么任何人都可以穿上这层伪装的皮。 若想要合作,这样的互相试探是不会让事情有所进展的。 所以撕破脸皮成了必然。 诸伏景光清楚。窃听器那头传来一片安静的白噪音。 …… …… 嗡。 打破安静的,是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的震动。 接着一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在这个场合下,如此的诡异。 “快接电话啦~!快接电话啦~!快接电话啦~!” “冲矢昴”转动了一下脑袋,看向桌面上亮起屏幕的手机。 他有些意味深长。 “你的电话在响哦,安室先生?” 安室透瞳孔紧缩。 时间仿佛倒流回了一年前的那天,清扫中的杀人现场,新人后辈的询问,和那通最后安静下去的电话。 他紧了紧后槽牙,尽力稳住自己变得紊乱的呼吸,垂下了举枪的手。 这是FBI和公安之间的对峙。如果接了以FBI证人身份打过来的这通电话,那么等同示弱,揭露赤井秀一身份的事情将会有大半化作无用工。 如果不接电话,就此扣下扳机震慑FBI的合作态度—— 可是。 这是桃子的电话。 他是为了她,才来到这里的。 …… 公安协助人的任务都是狗屁,有什么能比老婆更重要? 安室透冷静地想,抢在电话被挂断前接通了它。 “啊——啦、我还想着,要是又不接电话的话,就马上离婚来着。” 电话那头传来妻子一如既往跳脱的声音。像是一瓶开罐的白桃白兰地,哗啦哗啦响着的气泡。 白间桃子哼哼着,依旧甜度满分。 “好久不见哦?阿、娜、达~?”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是降谷零的话他一定还是会选择不接电话(狰狞